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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出谷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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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樣,他們對我而言都很重要!”

那公子暗暗松了一口氣,又接著問:“你說我像墨玉?”

“他身份可比不得你貴重,他是一只修煉成人形的白狐,我的幼年時光都是他陪著我,照顧我。”

臨淵公子微微點頭,問她:“你便是因為我像極了墨玉,方才才出手相救的嗎?”

“你長得跟他一點也不像,你更秀氣,像個女孩……”話一說出,落花才知不妥,她連忙又解釋,“這麽說吧,形容一個男子英俊,我覺得墨玉偏於英,你更偏向俊,就是俊俏、俊美的意思!”

臨淵認真的聽著她胡亂的解釋,末了微微含笑道:“是呢,都說我像母親多一些。”

落花忽然靠過來,撫了他耳後垂到前襟的一綹秀發,討好的說:“你仍然是個俏麗的公子,連那傾城都要擄了你去呢!”

見那年輕公子臉色微紅,她又湊到他臉孔前,嬉笑著說:“嘿嘿,我料她擄得你去後,定然不肯再放你回來!”

“你還要笑我?”公子羞而不惱。

落花折回身去,暗暗嘀咕:“不逗你了!動不動就臉紅!”

臨淵立著不答,忽聽她又道:“你不是長得像墨玉,是我覺得你們的氣質很像,我跟你在一起,就像跟墨玉在一起一樣,自在又安心!所以就會隨便一點,都忘了我們還是第一次見,希望公子你不要介意。”

“真的?”臨淵的臉上有掩飾不了的喜悅,他努力安奈,用尋常的語調說,“怎會?我覺得這樣挺好。”

可是你若很像墨玉,她會愛你嗎?她也許很喜歡你,很依戀你,但是這些感覺都不是愛,這樣的依賴是激發不出愛情的——這個道理是臨淵後來才懂的。

落花以為這公子在安慰她,便不再言語。

臨淵又問:“墨玉現在在哪呢?怎麽沒跟你在一起?”

“他成家了,住在凡間,現在跟汀蘭有了一個小男孩兒,已經好幾歲了。他走後便只有我跟師父兩人住在闌珊谷。”

臨淵料想汀蘭是墨玉凡間的妻子,聽她說完,他暗自思忖,沒再多問。

湛藍的海面上霧氣縈繞,依約有幾座仙山浮在海上,聽得臨淵說:“那便是襲月仙山了。”

飛近了才看清,山上霧氣氤氳,桃紅和碧綠層疊掩映中隱約矗立著些宮殿樓宇,由高處望去,琉璃瓦頂金光閃閃,一片金碧輝煌,甚是紮眼。

臨淵帶她來到正門,層層臺階上的門楣高大巍峨,朱紅色門柱旁邊立著身穿灰藍色衣衫的襲月弟子。

那迎來的襲月弟子顯是認識臨淵,恭敬的作揖叫他少主,說眾師兄都已經安頓下了。

落花尋問那弟子:“洛世奇可在這裏修仙?”

不待那弟子回答,臨淵詫異的問她:“你竟識得洛師兄?”

落花點頭。

臨淵對那襲月弟子說:“我知道洛師兄住在何處,我引她去。”

那弟子好奇的看了落花一眼,躬身退下。

待那弟子走遠,臨淵幾次欲言又止,終是沒有再問。

他引落花往洛世奇的住處走去,不時有襲月的弟子跟他打招呼,他都禮貌的一一作答,尤其是三三兩兩的女弟子,看見他打了咋呼後就開始議論他身邊的落花,明明是女子卻不綰發髻,還著男袍,與這武陵的少主走在一起,卻不知二人是什麽關系。

落花忍不住問他:“我這樣打扮似乎很奇怪,你聽到沒有,大家都在說我呢!”

臨淵看她一眼,眸裏含笑道:“你是女孩兒,著寬大的男袍,在這門規森嚴的仙門自然是沒有的,她們只是好奇罷了。”

末了他又問一句:“為何你要穿男袍?如果是想女扮男裝,如何又不束發?”

落花說:“我自小就是這麽穿的,我從來沒穿過女孩兒家的衣服。”

見他詫異,落花又道:“我跟師父住在闌珊谷,沒有外人,我們也不出谷,所以我一直就是這身打扮。”

“我叫人幫你置辦兩套女裝,你穿女孩的衣服肯定好看。”說話間已經到了一排屋宇前,他停下道,“左邊第三間便是洛師兄的住處了。這會子他應該是聽長老們授課去了,你到屋裏等他吧。你既識得他,他定會安排你的住處。我這便要去跟師兄們會合,回覆掌門祝壽的事,我明日再來看你。”

他領著落花到了門口,便跟落花告辭了。

☆、誰予理紅妝

洛世奇的房間甚是整潔,桌椅茶具一塵不染,床鋪錦被疊放的整整齊齊,這出乎落花的意料。像他這樣的公子哥,難道修行也帶著下人?仙門應是不許的。難道是法術變得?怕是他還沒有這樣的修為。

落花心裏暗暗驚訝,看不出他還有這樣細致的一面。

想是仙門統一安排的房間,不似他的別院那般富麗,只有必備的一些木質家具,還有一架屏風,屏風上繪著雪的紅梅,妖嬈旖旎的怒放。

他的一件衣袍正擔在那屏風上,下擺繡著大朵艷麗的牡丹,袖口處是金色絲線壓邊的白色錦緞披風——與那件她帶進谷裏的披風一模一樣——正如他說的,這樣的衣服,他有很多。

屏風對面是梳妝的小桌,桌上一面銅鏡,鏡前的妝奩盒裏放著紅木梳子和一些綰發的簪子。原來除了那根黃金簪子,他還有這許多式樣和材質都不一樣的發簪,那碧綠清透亮麗能照見人影的想來是翡翠簪,白的應是羊脂玉簪,銀光閃閃的想是銀簪,其它的落花也認不得,卻無一不精巧別致。

落花心裏黯然:怎麽他一個男子都比自己要精細、講究這許多?

她幽幽走到桌邊坐下,桌上的獸型香爐裏焚的香已燼,只剩下灰白的心子型香灰,屋裏卻還有絲絲殘存的香氣,更為房間添了幾分雅致。

忽然一聲輕響,門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閃了進來,正是洛世奇。

“花兒,怎會是你?”來人滿臉喜色,快步走到落花的跟前。

他依然是一身華麗麗的繡花長袍,高貴不凡,玉樹臨風。這身袍子落花可熟悉的很,她曾剝了他的衣服穿走,不正是去年冬天的事嗎?才半年而已,如今再見,他還是他,她卻已不再是她了。

見落花不答,洛世奇又問:“上次你又是不告而別,害我相思這許多天!今日你怎地來了襲月?不是還沒到試煉的日子嗎?難道是特意來看我的?剛才有個師侄跟我說武陵的少主領了一位姑娘來見我,我正納悶呢,尋思來尋思去,怎麽也沒想到會是你!咦,你是怎麽識得那武陵的少主?”

落花笑答:“說起這事可是好笑得很!你知道魔界的傾城嗎?我看她與你最是投緣!”

“你是說那專門擄劫仙門美少年的魔界四大護法之一的魔女傾城?你怎說我與她投緣?我豈能與她為伍?難道說那武陵的少主竟是遇上了她?那可有好戲看呢!哈哈,若是他被擄去,他爹媽臉可丟大了!”

落花看他這般幸災樂禍,沒好氣的瞥他一眼道:“那臨淵公子可是個正人君子!所以我幫他解了圍。”

“這話怎麽說?難道我便不是正人君子?”洛世奇挑著那雙鳳目,嘴角揚起一個壞壞的笑容,湊過來悄聲對落花耳語,“若是我被擄去,你救我不救?”

落花咯咯笑起來:“我若救你,豈不壞你好事?”

“哈哈,還是花兒你最懂我!”他知落花在諷刺他,也毫不在意的滿口應承,“都說那傾城是個美人胚子,我們有個師侄被她擄去後,竟都不想再回來,現在還老跟我們誇耀,說那傾城是怎麽一個尤物!既然是這麽難得的美人兒,我自然也想一親芳澤,只可惜無緣遇見……”

“你們男子果然全是這樣!”

“這話怎麽說?還有誰是這樣?”原來只是玩笑,見落花神色黯淡下來,洛世奇便也正經起來問她,“你怎麽來了襲月?還有你眉心的朱砂怎麽沒了?發生什麽事了?”

落花走到銅鏡前,註視著自己的眉心,那點朱砂真的沒了。洛世奇跟在她身後,鏡子裏現出兩張絕美的容顏。原來那朱砂襯出她有兩分少女的嫵媚,現在那眉目間一片清明,嫵媚漸減,輕靈之氣俞盛,倒是越發像她師父那般飄逸,超脫。

洛世奇立在她的身後,嘆息道:“真是一對璧人!”

落花笑起來,輕聲說:“今日那傾城也是這般的說辭,不過卻是說我與那臨淵公子。”

“花兒,若你不嫁我,能嫁那臨淵也是不錯的選擇,他是天帝的外孫,身份貴重。與我不同,他是個溫潤的公子,聽說人品也是極好的。”

落花正覺得奇怪,洛世奇這樣的人又怎麽會貶低自己誇讚別人?忽然耳邊有人暖暖的吹氣,繼而他用那慵懶而魅惑的聲音在她耳邊竊竊私語:“當然我希望你是我的!”

落花忙一個閃身躲開了去:“想不到你在襲月也還是這樣!”

洛世奇笑:“你也還是一樣啊,依然不解風情!”說話間他又上來拉落花的袖擺,落花還欲再躲,他卻搖頭說道:“你怎地還裹著這身床單?”

落花知他是嫌棄自己的男袍,正欲開口反駁,卻聽他又道:“你等著,我有東西給你。”

只見他走到床邊的衣櫃旁,摸索起來,片刻功夫便挑揀出了一套白色的衣裳,徑直遞給了落花。落花遲疑的接過衣服,正詫異,卻聽他說:“這是去年我叫侍女給你準備的衣服,準備第二天拿給你的,誰知你夜裏就不辭而別,你說待得試煉之日會來襲月,我便把這衣服一並帶在身邊了,如今你正好穿,快去屏風後面試試!”

落花心思微動,怎麽這洛世奇越發不似他外表那般輕浮?什麽時候他成了細致而又有心的人?

她接過衣服,攤開來看。雖然落花從未穿過女裝,卻是看別人穿過的,而這套與她看過的全不一樣。這衣裳上下全白,綢緞的料子異常柔軟,腰部以下綴了一層薄紗,更顯得飄逸而輕盈。

待衣服全部敞開,才看到那衣服下還有一套疊的整整齊齊的褻衣,落花看到那小衣就想到了師父,想到那夜他壓下她的手,來解她褻衣的系帶……她不禁紅了臉。

洛世奇不解:“叫你去換衣服,怎地害羞了?行,我出去,我就站在門外,等你換好了喊我,這下總該安心了吧?”

待落花換上那衣裳叫他進來的時候,他眼裏是掩飾不住的驚為天人的詫異!一把把她拉到銅鏡前,頗是興奮的語調說:“你自己看看,果然還是人靠衣裝!你身材嬌俏,膚色透白,五官精致,這身衣裳恰好能把你的靈氣盡數凸顯了出來,現在的你簡直就是個讓人不敢褻瀆的仙姿綽約的仙子!不過還差一點……”

說著推她在銅鏡前坐下,打開了妝奩盒:“我幫你綰個發髻,我想想什麽樣的才襯你。可惜我這沒有女孩兒佩戴的首飾。”這般說著洛世奇把妝奩盒裏的那些簪子一股腦兒全都倒在了梳妝臺上,仔細挑揀了一番,又都不甚滿意,最後只拿了一根長長的白色緞帶,篤定道:“就是它了!”

落花好奇的問他:“你一個貴公子如何會給女孩兒綰發髻?

洛世奇立在她身後,笑而不答。

落花忽然明白過來,這洛世奇是個極風流的公子哥,往日裏接觸的女子定然不少,卻不知他給多少女孩兒綰發、描眉呢!如今她竟也尊享了這份殊榮,想到這裏落花的臉上不禁浮起了一個自嘲的笑意。

她的心思洛世奇絲毫沒有察覺,他立在她身後微微俯身,手握木梳用心細致的梳理她的滿頭青絲,動作極輕,溫柔至極,專註而認真,對那滿頭青絲甚而滿含著纏綿繾綣之意,與往日戲謔玩笑的他大相徑庭。

戲謔如他,柔情如他,便是這樣的洛世奇才引得那些女孩兒對他愛慕有加吧!

落花看著鏡子裏給她綰發的洛世奇,怔怔出神,這一刻她又想起了師父。有一日,師父也能這麽幫自己梳理頭發嗎?茫茫天涯,不知師父此刻在哪,又在做什麽?思及此,她再無心情,默默低下頭去。

洛世奇果然是個擺弄女孩兒的高手,他極細致溫柔的理順了落花的長發,先把耳朵兩側的頭發輕輕的掠到腦後,用白色緞帶輕系起來,打出一個蝴蝶結的形狀。但他似乎是嫌那蝴蝶結打的不好,解了又打,打了又解,如此幾次,終才滿意,他又理順那長長的絲帶與黑發一起垂在身後,板正她的身子,仔細的審視起來。

落花本來臉蛋就小,現在耳朵兩邊的頭發都掠了起來,端正的小臉就露了出來,精致的五官也更凸顯出來。很簡單的一個發型,但是很適合她,配上她這身白衣,更是相得益彰,清麗脫俗,靈動飄逸!

待洛世奇拉她起來看時,落花自己也是大吃一驚,這身打扮,更像個女孩的樣了,而心裏卻是忐忑不安,不知這樣裝扮妥不妥當,師父看到,不知他是否喜歡。

洛世奇興致極高,拉她在鏡子前轉了一圈,問她道:“怎麽樣?還滿意嗎?”

落花微微點頭,怔怔的看著鏡裏的自己。

洛世奇立在她身後,探出修長的指尖,愛憐的拂過她披散在後背的秀發,輕拈起一縷,湊到鼻尖嗅起來,深深陶醉的樣子,那鳳目裏滿含著深邃的笑意,牡丹花瓣似得飽滿的紅唇微微開闔:“我予你天天綰發可好?”聲音低啞,充斥著魅惑人心的迷離與慵懶。

無論他的聲音還是他的笑靨,都充斥了一種女孩子家不能拒絕的蠱惑,落花看著銅鏡裏的他,一時竟慌了心智,竟也辨不出他是真心,還是戲謔。

☆、告知魔力

就在這時,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洛世奇折身去開門,片刻他回來的時候滿臉敗興,手裏還捧了兩套素凈雅致的衣服,白色那套在下面,上面一套是淺淺的緋色,他輕放在落花面前,嘆息道:“看來那武陵的少主果真對你有意!才這麽片刻功夫,就派人給你送來了這衣裳!”

說完他拿起上面那套淡緋色的衣服攤開放在桌上,仔細查看後又道:“這衣料是迷霧綃,凡間是沒有的,便是在仙界也是上上品,最合適女孩兒家貼身穿著,柔軟如無物,更有防身之用,說是能抵消一定的內力傷害。”

“有這麽神奇?”落花指了指身上的衣服又道,“看起來與你為我備的這身無異。”

洛世奇搖頭:“那公子對你有心……”

落花卻不以為然:“你當人人都似你這般?人家不過是感激我今日出手相救,下午分開時,他便說了要送女兒家的衣服給我,卻不知這麽快,看來他倒是個有心人。”

“你對他動心了?我早知你對你師父不過是一時迷戀,你若上次就隨我去武陵,豈不是早就能見著他了?你若能嫁他原也不錯,你的師父便也能時不時的見上那鐘離沫了!豈不……”

“越說越沒正經!”落花頗是惱火的打斷他。

“你是秦子凈的徒兒,修為又高,長得也很是嬌俏,脾氣性格也都不錯,能娶到你,我自然也是願意的。只是我定是要回凡間做皇帝的,凡間不比天上,你跟著臨淵自然比跟著我強!如此說來,我便要相思你了,你可願在隨他之前與我好上一回呢?也好解了我的相思之苦!”

洛世奇的瘋話落花一概不理,只問了這麽一句:“你不是說你不是太子,你父親怕你有窺覬皇位之心,這才送你來修仙,既是如此,你如何做得皇帝?”

“我自然有辦法!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來的!”

落花心有餘悸的看著他。

洛世奇唇角微翹,綻出他標志性的壞笑,懶懶的說:“擔心什麽?你?你還不是我想要的!我這麽說你是開心還是不開心呢?”

“又來了!”落花瞥他一眼,繼而堅定道,“我這一生都會隨著師父,他不喜歡我,我也要跟著他。”

“如此你如何又孤身來了襲月?你師父呢?”

落花低下頭,輕撫緊貼著心口的傳音螺,悄聲說:“師父知曉了我的心意,他讓我離開,我不願,他便自己走了。”

落花自然不會說是因為她與師父一夜纏綿,師父酒醒羞憤離去,一是對師父的名譽不利,二是這洛世奇到底是男子,他又不是墨玉,如何說得這事?

她這般說辭洛世奇是信的,便又問她:“如此你是來尋你師父的?”

落花點頭:“襲月是師父待過的仙門,我思念師父,便想來此處看看。”

“你有何打算?”

落花輕輕搖頭,神色黯然。

“不如你就留在襲月,你師父走了,他若避著不見你,你又如何能找得到他?若你一個人回去闌珊谷,不免觸景傷情,又要難過了,不如就留在襲月與我一同修仙吧。”

洛世奇說的認真,落花知他是真心挽留,正在猶豫自己身負魔神之力的事要不要說給他知曉,卻聽他又說:“皇帝三宮六院自然不會忠於你一個,我本也不是什麽謙謙君子,如你不願隨我回凡間,或是你看上了那臨淵,你便也可隨他去了。只是現在,你一個女孩兒家,留在襲月怕是最好的打算了。”

“上次你與我說起魔神之力,若我便是那個女孩兒,你可要怎麽辦?還要奪我的魔力嗎?”

洛世奇怔住:“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原也猜到幾分,只是不甚確定。”

“原也不必瞞你。今日遇上那傾城,她說我有三分像鳳來儀……”

洛世奇打斷她:“你法力既能勝過她,如何不殺了她?留下後患,豈不危險!那覆疏一直在窺覬你的魔力呢!”

落花搖頭,神色黯然:“我沒殺過人,我也不想殺人。”

洛世奇神情專註的問她:“當時都有誰在場?可有那臨淵?”

落花點頭:“還有隨臨淵一起的武陵仙門的眾位弟子……”

“你把今日之事詳詳細細的說給我聽。”

落花便把今日遇見傾城的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洛世奇聽得認真,直等她說完,這才嘆息道:“你不該來襲月,這裏不安全。那臨淵是鐘離沫的兒子,當年那場大戰就是鐘離沫與鳳來儀一起應敵的,如此關於魔神之力,臨淵定然是知曉的。今日你出手救他,他必然感恩,想是不會說與旁人聽,但是那些武陵的弟子就靠不住了。再者你在襲月走動,若是被那些見過鳳來儀又熟知此事的人撞見,你就如那甕中之鱉,想逃就難了,他們是寧願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一個!”

“我不怕危險,師父若是知道我有危險,定然會來救我……”

“你怎還如此天真?不待你師父知曉,他們就早把你挫骨揚灰了!魔神之力非同小可,可動搖仙界根基,仙界怎能容你?”

落花看他一臉嚴肅,忽然笑著問:“你不是說你若知曉如何奪得魔力,你定會奪去嗎?為何又要幫我?”

洛世奇嫵媚一笑,肅穆的神色頓時退去,又如往日般的輕佻,他慵懶著聲調說:“我不是還不知曉方法嗎?我若是知曉了,真的奪去也說不定呢!我可不是正人君子,你可要小心提防著我!”

“你若能奪去也好,我只有一個要求——幫我找到我師父!”

“秦子凈竟比魔力還重要?”看著她清亮的雙眸,洛世奇一臉不屑的神情。

落花不答,雙手緊緊的交疊在心口,貼上心口的那枚傳音螺。

洛世奇又說:“待你成為魔神,你想要誰沒有?”

落花搖頭:“哪怕得了天下,一統五界,四海臣服,又有何用?師父也還是不喜歡我!天下之事皆易,讓一個心裏沒有你的人愛上你獨獨不易。”

“女兒家就是兒女情長,最是壞事!”

“你心裏不愛任何人,所以你沒有這樣的感受。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深深愛著的人,深深的愛著別人,你就知道那有多絕望了!你再好又有何用?他不愛你還是不愛你。”

“真有那一天,我必然有辦法讓她愛我,我洛世奇想要的,還沒有得不來的!”

落花搖頭卻也不再與他辯解。

他又過來耐心勸慰她:“花兒,你現在該想著如何才能保全自己,只有活著才有可能見到你的師父。現在你的內力還不夠強大,魔神之力還沒有激發出來,這正是他們消滅你的最佳時機,也是你最危險的時候。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這是自行死路!你師父走了,那個谷的結果他撤了嗎?

落花搖頭。

“那便好了,那裏是最安全的。整個天下,秦子凈的結果誰能破?你就在那裏修煉魔力吧,待你成了魔神,你再出來。我這般幫你是有私心的,待你成了魔神,我做了皇帝,有事求你,你可得幫我!”

落花詫異於洛世奇的坦白,心想,大約當得皇帝的,都是他這樣的,結交有能之人,以備不時之需,好在他還坦誠。

“如今這襲月是斷斷不能留的,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

洛世奇沈思片刻又道:“這次一別不知再見又是何期。上次遇見你,你讓我陪你喝酒,不如我們去喝酒吧,待我們痛飲過後,你再回谷,可好?”

落花點頭應允,她正苦悶,正想尋人喝酒呢!至於何去何從待得酒醒再作打算吧。

洛世奇領著落花禦劍下山,待他們到了山下小鎮,夜已經很深了。

坐落在襲月山腳的這個小鎮,雖然開著店鋪的多是些凡人,但因為在仙山腳下,平日又多有仙門弟子走動,故而整個小鎮都是仙氣縈繞。如今是夜晚,海上仙山,人跡稀少,整條街都死氣沈沈的,唯獨一處樓閣,遠遠望去大紅燈籠高高掛起,燈火通明,還有三三兩兩妖艷女子,站在高樓之上招呼偶有路過的男客。

沈沈夜色裏,洛世奇說:“酒館早已打烊,要麽我們就投宿一家客棧,酒是有的,只是這個點飯菜想是沒有了,難道在客棧空飲?不如我們就去那處青樓吧,定會有好菜好酒招待呢!”

“你是想念那裏的美人吧!”洛世奇欲走,落花站立不動,問他,“你綰發可是同她們學的?”

“吃醋了?”洛世奇啞然失笑,“你當誰都能有這份殊榮啊?”

落花不答他,沈思了片刻道:“青樓那不是我一個姑娘家該去的地方,我們去客棧吧,無菜就無菜,我跟師父喝酒從來不吃菜。”

“這你怕什麽,不是還有我呢嘛!”

“就是有你才害怕!”

“這話怎麽說?咦!我洛世奇怎麽在你心裏就是這樣一個要被你處處提防的人呢!”

落花不答他,依然站立不走。

洛世奇無奈:“也罷,我們這便去投宿客棧!”

客棧的小二昏昏欲睡,問起可有飯菜,果真是沒有的,小二上了兩壇酒,又拿來兩個小小的酒杯,落花道:“沒有下酒菜何必要這小酒盅!”遂叫小二換了大瓷碗來。

洛世奇在心裏暗自嘀咕,女孩兒家如何這般豪氣幹雲?

那小二引他們進房間,搬了酒來,又換了酒碗,本來正昏昏欲睡,如此折騰,很是不耐煩,但是看這二人衣著華美,此處又是仙山腳下,知道他二人來歷不凡,忍著不發火,見終於安頓好了他倆,便匆匆下樓補覺去了。

☆、無端吹皺一池春水

仙山小鎮的夜裏分外的幽靜,客棧房間燭火搖曳,洛世奇與落花圍桌而坐,瓷碗裏倒滿了清冽的酒水。

“這酒可還能入口?本來我師父是釀酒的高手,我們師兄弟經常問他討酒喝,我因為著急帶你離開,再去討酒恐生事端,所以你就將就著吧。”洛世奇徐徐抿了一口輕言道。

落花卻全不在意,她端起酒碗停在唇邊,詢問他道:“這是什麽酒,怎麽竟有桃花的清香?”

“你聞出來了?這是桃花釀的酒,襲月南山的桃花常年不謝,他們便取了花瓣來釀酒,據說這還是從襲月傳下來的釀酒之法。你喝著如何?”

如此相似的味道,落花無可避免的想起了師父,想起了闌珊谷那滿坡的桃花,和桃林下埋著的桃花酒,如今酒還在,師父卻再不回去喝了。

念及此,落花柔腸寸斷,相思、怨恨之意無可排解,唯有借酒消愁,端起酒碗,仰頭咕嚕嚕的喝下,一股辛辣和醇香沁入心脾,心酸之意卻更甚。

見她喝酒如此之豪氣,洛世奇不由得說:“你一個女孩兒家怎麽竟比男子還豪氣?這便是我覺得你與旁人不同,喜歡與你一處的原因。記得上次見你,你在‘醉仙樓’醉的不省人事,虧得我帶你回去,你卻還誤會我,差點對我下了殺手……”

“我不會殺你……”

“永遠都不會?哪怕我做了什麽……錯事?”洛世奇鳳目含笑,看著她因為酒而微微泛紅的臉頰,戲謔的詢問。

“這天下,我不會殺一人。”

本來還當自己與旁人不同,聽她這般說,洛世奇不禁黯然道:“此話差矣!如果有人要攔你尋你師父,你也不殺他?沒人天生嗜虐,但若那人或者那些人阻礙了前行的大計,恐怕也由不得你不殺!”

“如此我也不會殺你!”

“果真?哪怕我奪了你的魔神之力?我阻礙你尋你師父?”

“我不殺你,但我會把你關起來,讓你……”

“所謂最毒婦人心,果然不假!相比囚禁還不如殺了幹脆!”

“這倒是奇了!哥哥你不是還勸我保全自己嗎?你說活著才有希望,如何現在又有這般自棄的說辭了?”落花連著喝了好幾碗酒,不勝酒力,已經微醺。

洛世奇因是陪著她喝酒,只是淺酌,不似她那般暢飲,所以甚是清醒,他壞笑著看她:“你喚我什麽?哥哥?哈哈,要不要我做你的情哥哥?”

落花雖然微醺,意識卻還清醒,瞪著那雙像蒙了一層清水、薄霧般的清澈又朦朧的眼瞼,無辜卻又不無誘惑的說:“又不正經了!一會我若醉了,你可別欺負我!我不喜歡你,我知你也不喜歡我……不行,我還是現在就回房休息。”

說話間,她提了剩下的半壇酒,踉蹌著就要出門。

洛世奇上來扶她,勸道:“別喝了,你已經喝了不少了,女孩兒家醉的不省人事也是不好,我扶你去休息吧。”

落花推開他道:“你如何不喝?你不是說陪我一起醉嗎?騙子!你們男子全是騙子!”

“全是?還有誰是騙子?”

“師父!師父說不管我是人是魔還是仙,我都是他的徒弟!可現在他又不要我了,一個人躲了起來,我不知道他在哪,我也找不到他!師父,師父……”說到最後竟然隱隱有了哭腔,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覆了一下情緒,又端起酒碗咕嚕嚕的喝了起來,不過一晃神酒碗空空如也。她提起酒壇,晃晃悠悠,洛世奇連忙接過酒壇,又給她添了一碗。

看著那清冽醇香的酒水緩緩註入酒碗,落花輕聲說:“你知道我們闌珊谷也有這桃花酒,那是師父釀的,不,是我和師父一起釀的,就埋在桃樹下。那年我們采光了谷裏所有的桃花,師父還不樂意呢——師父他憐惜那些桃花!師父,師父他憐惜那些花兒,卻不憐惜我……”

聽她絮絮叨叨的囈語,洛世奇知她醉了。正想勸她去休息,忽聽她又問:“公子哥,你會彈琴嗎?《鳳求凰》,這曲子你可會?”

不勝酒力的落花,猶如春夜高燭下含羞帶怯、欲睡未眠、眼瞼半開的嬌媚的海棠,她探尋的目光怔怔的看著洛世奇,洛世奇猶如被施了魔咒一般,下意識的點點頭。

落花念了變化的咒語,一把嶄新的古琴憑空出世,橫放在桌上,她把這古琴推到洛世奇的跟前,碰翻了他面前的酒碗,酒水灑在了那琴上,她都沒有察覺——她醉了。

“我教你彈琴好不好?”說著落花站起了身,踉蹌兩步來到洛世奇的身後,輕俯下身,毫無預料的擁住了他,雙手環過他的脖頸,伸到他桌前的琴上。

“你坐下,我彈給你聽。”見她醉了,洛世奇倒想當一回正人君子,於是拉她坐在他旁邊的凳上,又問她,“你剛說什麽?《鳳求凰》?”

落花順從的坐在他的身側,紅著一張臉,嬌羞的看著他,也不答話,也不言語,洛世奇微微一笑,低下眉目,素手撥弦,低沈悠揚的琴音傳出,正是那首《鳳求凰》。洛世奇是凡間九皇子,宮裏樂師眾多,耳聞目染慢慢也習得幾樣樂器,這古琴便是其中一樣,只是他平日並無這雅興,所以並不曾彈過,盡管從來不彈,竟然也不錯一個音弦。

落花半伏在桌上,單手埋在發裏,微微側臉看著那撫琴的男子,沈思在自己的心思裏。這琴音卻不似往日聽到的那般飽含著深情,那種失落、迷茫又隱含著淺淺的渴望統統都沒有,依著琴譜彈來,流瀉出輕松和愜意,卻也悅耳。

落花輕聲嘟囔著說了一句:“不對,不對。”

忽然一個陰影罩了下來,洛世奇還來不及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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